按语:佛教的现代学术研究,基于于近代西方的基于人本理性主义立场,其学术研究范式,以思想史为主,以考据、考古、文献、语言等研究为辅,是从世俗人的认知范围和价值观为标准重新理解宗教现象,所谓理性的、学术的立场,就是世俗化、祛魅,所谓对宗教的合理化理解。
当代宗教研究领域的思想的主流立场归根结底也就是要以近代唯物论、自然科学世界重新理解宗教,所谓意识归根结底是大脑的功能,相当于计算机的软件和硬件的关系,归根结底是物理世界的派生现象,那么宗教仅仅是情感的慰藉或内心道德的诉求;保守一些的,试图以心物二元论立场来理解宗教与世俗学术尤其是科学,科学负责关于物质世界的知识追求,而宗教相关于人的精神世界,予人以心灵安顿和情感慰藉。
很多以世俗学术立场研究佛教的人,其实内心并非皈依三宝,而是皈依了唯物论或者二元论的人本主义、科学主义,也就是皈依了当代主流外道思想,这就等于破了三皈依。这些学者混在佛学研究群体里,在不了解佛教,而外道见坚固的普通人看来,这些学问精湛的学者就是高僧大德,以为他们所述就是真正理性的佛法。因此这些人无论主观意愿如何,是为了护持佛法、革新佛法,还是仅仅为了名闻利养,都有意无意地充当了解构佛法的狮子身中虫的角色。如果真信仰佛法,应知因果不虚。
佛法是从主体生命的视角理解自身和世界,这与现代唯物论的所谓客观主义立场是截然不同的,所谓客观主义立场是虚假的,因为事实上,我们总是处在我们的体验和观念构造的世界之中。我们对世界的一切理解,包括科学,都是基于主体的体验和思维而建构的,科学理论只是众生虚妄颠倒的精神世界中的文字游戏,一旦打破虚妄境界,坚固的世界、科学和理性只不过是梦境中的游戏而已,就如同黑哥帝国中Matrix的世界只不过是软硬件虚拟的世界,却只有发现破绽并突破虚拟世界才能见得真实。
伊藤义贤的《大乘非佛说论之批驳》,是从佛教信仰的学者角度,对大乘非佛说的批判,其具体观点和论证可以讨论,关于真宗等观念可以商榷,但其护教的热诚确实值得赞赏。
《大乘非佛说论之批驳》伊藤义贤(1954)序
在日本大乘佛教有数十个分支。然而在被现代学界称为定说的大乘非佛说论面前,所有的宗派都归于坏灭,完全不是其对手。这一惨状就如同数百万整装的大军在原子弹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一般。究其主要原因,是因为从明治年间开始所有的学者都持有这一观点,特别是法国的语言学者西勒万・列维博士发表这一观点以来,就如同原子弹爆炸一般,泰西诸国的学术界自不必说,甚至是日本的佛教学界也都一心追从这一学说,没有切身研究就盲信这一观点,肆意断言“大乘非佛说”、“大乘教是原始佛教即小乘教的发达产物”、“以《大无量寿经》为首的诸大乘经典是佛灭后四五百年代由无名的天才根据佛的灵感提出的构想,因此从思想上来看大乘教也可以称为佛教,不过从历史、科学上来看的话是非佛说。”、“这是现代学术界的定说,是不能撼动的,是常识”等。因此,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一世界性学术界的大势下逆行的。目前的现状是,佛教界将至今信奉为真的东西理解为伪造的,却依然在真假替换当中茫然自失。佛教各宗的当局眼看着宗祖的教义从根本上遭受覆灭,却不能采取一点措施,只能旁观任其遭受诽谤。正因如此,出现了很多异端、异安心,比如学者们做出了很多新的解释,野心家也利用这一点悄悄的创立了其他的教团。这样一来,大众究竟信否、行否,非常困惑,他们无法识别邪正的道路,彷徨于新兴宗教也是合乎情理的。因此,占领军总司令部、民间情报教育部宗教文化资料课编写的《日本的宗教》第六三页中提到“传播到日本的宗教,包含了很多同原始佛教完全无关的哲学修饰、有神论的附加物、很多仪式等等。这些从根本上改变了其原有的性格。”这只是整个佛教学界经常叫嚣的内容的一个反映。除此以外,该书一〇三页还提到了被大乘非佛说论所颠覆的净土门内的混乱状态,“有的人陷于绝望、失去信仰,有的人要求对被现代科学和谐了的阿弥陀及‘净土’相关内容进行再解释,勇敢的主张宗门的根本改革。”宗界的现状得到了巧妙的表述。日本的佛教界缺少认真的精神,各宗当中,僧侣都不顾、肆意践踏宗祖教义,在对其自由解释的基础上沉溺于对奔放生活的追求。吸收大众到自己本来的宗教信念下,拯救大众,引导大众参加自家本来的信仰仪式等,像这样进行认真思考的人比拂晓的天空的星星还要少。很多人都是只要民众有需求,即便其他宗的仪式、异端的信仰也没有关系,全部吸收过来,并欺骗民众称其是自家的存在。这些都是大乘非佛说论的影响下的产物,实际上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情。真正的佛教徒,又有什么颜面拜谒佛祖呢。世尊会说“到了末世,我的法竟然被如同狮子身上的小虫一般的恶比丘所破坏”,真实非常心痛啊。对于这件事,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在学术的立场上,守护正法,想到这,也会感叹许久吧。学术界断定大乘佛教特别是净土教不是佛教,不是世尊所说,只不过是后人的构想,这样的信仰又是如何成立的呢?而且,着名的佛教学者聚集在一起,或着书、或辩论,堂堂的从根本对大乘佛教进行破坏,所以一般僧侣和国民大众陷入一种无信仰的状态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来看应该尽快解决这一重大问题,实现佛教各宗、宗门的复兴。我比较担心由于神观的不彻底,佛教特别是一向专念的净土真宗遭到隐匿,世人被迷信包围,所以努力着作“真宗的神观”,以去除外患。现在我再次驱动我这把老骨头,总结了二十余年的研究,以《大乘非佛说论的批判》为题,从史学、文献上,进行科学的实证,总结其具体经过,明确大乘非佛说这一巨大错误的成因,明确论证大乘为佛说,传颂其佛语的为大乘经典,扫除内忧。关于本书的价值应该询问下日本的佛教学界、乃至整个世界的学术界。也希望满天下的贤哲诸氏,能够对此着作进行严正的学术性批判。批判自不必说,我强烈要求一定要怀抱学术良心进行实证的论述。没有实证的空论或者没有学术理由的暴论,是称不上批判这个词的,也不是学者所应采用的态度。这就是我要求询问国内外学术界询问的原因。本书最后,刊登了以《大乘非佛说轮的批判解读》为题的附录。如果没有专业知识的话,我想还是需要读一下的,如果是已经具有专业知识的人的话,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希望那些没有专业知识的人士,在阅读本书时,首先读一下这个解读部分,了解这一问题的经过、论旨的大概,之后再精读本书。昭和二十九年九月一日伊藤义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