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大人慈鉴:
此间香会,虖尔已毕,庙上生活衣单,首事一文未增,灯油田无望。徒初发心忍苦忍怨,殚精竭力,改正道风。现山上已成定规,全县僧侣略解修行。往来游人被佛化者三分有二,徒之愿力可谓稍偿矣。
徒本梓人,会住梓地,出家不久,马齿且稚,参学既缺,佛法复昧,以其昏昏,引人昏昏,个中苦困亦难言矣。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虽曰烦恼即菩提,究之庸才非圣品。如今春,始而主讲天封,继而祷雨百顷,复兴场谈普门品,重华镇宣般若大法,先鸡鸣而作,后半转而息。黄卷青灯,咿唔咕哗,口不绝诵,手弗停披,小有暇时即持真言。赋性虽属鲁骀,夙夜不敢不勉。以为可以消旧业,以为可以出障网。殊事与愿违,情随境迁,动而遭尤,触处是过。眷属远离,谤言从兴。此固足以砺德业、砥道心。然人生若寄,转忽飘尘,长受环境之击荡,难无性灵之汩没。古德有学道不还乡之说,司马迁有衣锦还乡之论。以徒之鲁,方之古人,渐汗如注。徒幼读经史,长随军戎,自况不凡,虚度实久。今出家何异当家,昨舍俗今更就俗,继是以往,遗误良多。打成一片,自愿未能。刻稍获闲,拟摒绝万务,昼夜不休,专持金刚真言四十万遍。倘仍无消息,则拟亲近光照大师,复进支那学院,或坐终南茅屋,庶不负我此生也,尚祈师父裁之。
果兴者,廉能勇毅人也。随我三载,精勤万分。唯徒待人过薄,责人太严,故使人不能乐从。九月中,到百镇讲金刚经,此经不知何注为优。此间只有光照大师金刚述记一部,大人处如有,请交果兴带一部来。讲毕并同观无量寿经送粢盛寺。拨冗写此,百不达一。祈涵。
敬请
慈安
并祝师兄弟均吉!
小徒 海灯 顶礼八月二十日
外:遣果兴奉上法币一百元细面十余斤以表微意
智光长老生平(1890--1979)
智光大师是梓潼治城乡青岭村人,俗名仇立成,生于光绪16年(1890),圆寂于1979年6月,享年九十。幼年就读杨家拐私熟,老师是禀生龚克勤,稍长的老师是拔贡郝墨华,青年专拜名师仇崇儒学诗词散文,二十岁时考上秀才。当时军阀混战,又有辛亥革命战争,地方很不安静,智光不到30岁,就参加梓潼青龙寺自新斋(民间佛学组织)学佛及念经拈卦之类。
民国九年(1920)他30岁出外随一些和尚游历佛寺名山,在峨嵋金顶上遇上海闸北区居士林创立的华严学院,在慈航法师外授徒,就直接辞家不回,在金顶卧云庵剃度,拜慈航为师,赐法名“性空”号“智光”。得佛经数卷,又得令朝观佛教四大名山——普陀、九华、五台及峨嵋。当时南京名居士杨仁山创办金陵低围精舍,挑选智光等僧侣11人,居士1人赴印度进修佛学,参加者有印光法师(代表普陀山),太虚法师(代表重庆缙云寺),汝岩法师(代表山西少林寺),本生法师、红伞法师等,智光在印度精心学习,并打帚敬香等劳役结合,在结业以讲经、辩论佛法会上,名列前茅,获奖翡翠玉园雕观音像一尊、梵文贝叶经一部。回归后大受欢迎。
1935年应云岩法师礼聘,作重庆狮子山华严寺方丈,并主持修建宝光寺等藏经楼,创办华严学院。又被成都市佛教会礼聘,任成都昭觉寺方丈。复与皈依为弟子的刘咸荣于成都南门金刚寺创办《佛学月刊》。
在昭觉寺吸收皈依弟先后数十,特别是梓潼家乡弟子海灯(俗名范荣生)、海珊、海慧、海儒等人,二十余年一心一意教佛授徒于佛礼之内。
解放后回县主持七曲大庙,又被邀请参加了各界人士学习委员、文物保管委员。从1961年选为梓潼县人民代表大会第四届代表,曾多次为代表、为民众讲解佛义,提出“社会安静,佛法自张”要信徒遵守国家法律,以和谐相处为经。
于1979年6月11日在本地圆寂,享年九十。
智光法师两首诗:
一
月作金微风作弦,平野四围映禅声。
只怨才薄难济世,辜负江山塔上铃。
二
七曲晴岚狂争艳,西岩烟雨醉泰然。
剑泉不逊映明月,不识禅机并非禅。
智光不仅琴棋书画,中、印文化皆有深厚功底,特别是佛教哲学着述尤丰。写有《基本静业指南》、《醒世法航》等,译梵文《弥陀经》、《普门品》、《华严经》。书画向四川名流王竹山习山水画,向伍瘦梅学画梅花,文学向名流刘豫波、方鹤斋、姚石倩、武星垣等。他对朋友以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多是交往上流,修养自己,学医是普渡“众苍”。又抽时间在成都有名的梓潼名中医薛崇明及成都四大名医之一的沈绍九拜门,因此在二十世纪三二年代,曾挂牌“佛门弟子免收诊断费”行医三年。智光法师现留书画对联有①新都宝光寺观堂墨虎一幅;②皆胜寺山水花鸟画四幅;③梓潼大庙山风洞楼上他自编定楹联(篆书):“真与峨嵋争秀色,要从洞口迎风楼”;④原县文管所干部白远钦存法师水墨画一幅;⑤原核工业部九院技校校师尉光义存有法师“攻关”画一幅……
海灯挽智公上人(即挽师智光)
十载杜吴蠲漫游,中庭叶落又惊秋。
兰花此日空献瑞,精舍于今只带愁。
回顾曲山肠欲断,缅怀梓水泪同流。
知公早践乐邦约,长使群盟痛不休。
(其二)
肠断涪江万里声,难忘静老并虚云。
何堪曲岭传消息,大德往生在梓城。
(其三)
夜来心事宛为舟,梦绕曲山顶上楼。
帐望一涯云万里,长星陨落近为秋。
海公对智光长老情真意切,1979年正拍《四川奇趣录》的海公惊闻智光长老圆寂的消息后,立即停下拍摄率徒众兼程赶赴奔丧。
光照大师小考
海公信中两次提到光照大师,一次是专持金刚真言四十万遍。倘仍无消息,则拟亲近光照大师,复进支那学院,或坐终南茅屋。可见此处之所指乃是当时在世的一位可以亲近的高僧。另一处是此间只有光照大师金刚述记一部,大人处如有,请交果兴带一部来。因历史上在天台宗、宋高僧传中也有多位被称为光照大师的,所以暂时无法断定后来所指的与前是否是同一位。
又经查临汾净土寺记载,光绪三年(1877)特大旱灾时,寺院沦没于瓦砾尘土而不可辨。光绪九年,四川籍僧人光照大师由五台朝山南归,约请平阳太守查看该寺,意外发现幸存木箱,内藏佛经600余函,其中41函《华严经》乃明万历帝皇太后命工刊印之精品,锦缎封面,蓝底金字,由大内宫女精书者专书册名,尾幉有“孝懿皇太后之宝”印鉴,实为皇室所赐。为此,官民同力,筹款整典,光辉殿宇。施工中,又意外发现造型古朴简洁的铜佛三尊(现存2尊),为千年古物,光照禅师亦留寺住持,一时名声飞扬,教徒香客几逾南禅、大云二名刹。1933年,临汾县志载:净土寺砖窑有匾一面,上书‘大明万历十四年敕谕”若干言,要求寺内僧众对藏经“庄严持颂、尊奉珍藏,不许诸色人等亵玩致有损失损坏,特赐护持,以重永久。”
若从川籍和名望及时间看,有可能即海公所说之光照法师。当然若从时间上推算,如果光照大师在1883年的时候只有30岁,那么到1940年海公想亲近的时候也是年近九旬了。
因资料乏少,暂时只考据出一点点线索,容日后再增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