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的亲身父亲意外死亡。当时只有六岁,还是懵懂的孩子,对于死亡这件事一无所知。只模糊的记得一些片段:
1、一天放学的路上,小朋友们一起手拉手在老师的陪同下步行回家。路行一半,我的一个堂哥骑着自行车来接我,跟老师简单的说几句就拉上我往家里赶。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你爸出事了。
2、厂里一个车间,我爸安静的躺在一个竹床上,床下放着一些大冰块。门口密密麻麻都是人,每个人都在哭,里面是我的妈妈,姑妈,大伯,叔叔等亲戚,也全都在哭。我见到所有人在哭,也跟着哭。虽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门口哭,因为我爸这个人实在是太好了。他当时是一个国有瓷器厂的车间主任,是意外触电身亡的,本来电工这样的事情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也不在他的工作职责之内,当时是因为上级领导临时来检查,厂里的电工又临时不在岗。我爸就替这位电工去检查线路安全,其中一段高压电线年久失修,表面厚厚的一层灰,但是其实线皮已经严重老化腐烂了,所以导致意外触电。而且我爸这个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懂的手艺又多,什么水电,木工,砖瓦,机电通通都会。记得小时候不管是厂里谁家的房顶漏水了、水管坏了、土灶坏了、桌椅板凳这些。只要一喊我爸,我爸就马上拿上家伙去帮人家修,而且全部都是义务劳动,分文不取)。
3、我爸出殡,我抱着我爸的相片走在人群的前面,行至一坐小山的半山腰大人们就没让我在上去了。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从我爸出事到出殡这几天当中发生的一件事情。具体是哪一天记不清了,因为当时还太小。
我们那边的风俗,我爸这样的属于意外死亡,是很不吉利的。所以要请先生来做什么法事之类的,有一天中午,我睡在我大姑妈家的一间房间里。迷迷糊糊看到我爸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我,没有其他动作,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那么久没看到我爸,就喊他,但是他就那样安静的站着看着我,于是我就哇哇大哭起来,他任凭我哭站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句:不要哭,乖一点要听你妈的话。然后就转身走了。我看他走了就哭的更凶了。
没过一会,我妈我大姑妈他们就回来了。问我为什么哭这么大声,我说爸爸回来了。结果当时我妈我大姑妈们都很震惊。原因是那天中午,我妈他们去到那个做法事的师父家的时候,这个师父跟我妈说,你老公回去看你孩子了。你赶紧回去吧。这样我妈他们才赶回来的。
我想我爸是放心不下我这个小子吧。
这次是真的要告别了。
最后看我一眼,再叮嘱我一句要乖,听你妈的话。
这么多年,我每一次遇到比较大的事,不论好坏与否我都会抬头看看天空,在心里默念一句:爸爸,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这件事一直深藏在我的心里,没有对家人以外的任何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