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不能有半点含糊,要用精密的善恶标准来指导。善知识因为内心清净,他们能够很准确地判断刹那生起的心之善恶,并且警策弟子在念起的当下断恶修善。让我们来看一下台湾承天禅寺广钦老和尚的故事。
清晨,有一位衣着入时的女士上山,入得大殿,四下张望一番,见到一位出家师父,即问洗手间在何处?那位师父以手指示之,女士头也不抬,便说:“带我去!”等方便回来,恰遇老和尚入大殿,即正面对老和尚说:“你就是广钦?”老和尚点头回答。
“我远远一望,便知道你是广钦,听说你会看相,你看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会看相,你会看相?你看我是谁?”
“我看你是高僧活佛的脸。”女士答。
“噢!写在脸上!”
“你看我像什么?我的命好不好?”女士问。
“你的命很好,像有钱人的太太。”
“凭什么看?我的脸?我的气质?”女士问。
“我由你的衣着。”老和尚答。
“我的衣着?衣服是外面的东西,怎可凭据?那我这套衣服给你穿,你也变成有钱人的太太。”
“出家人不穿俗家衣服。”
“为什么你不说,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而是太太?”
“我看你不像,结过婚没?”
“我是学生,在德国念书。”女士说。
“你不像学生的样子,学生应该是像她那样。”老和尚以手指向正在会客室看书的中学生。
“好!不过,老和尚,佛法中有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说法,但是空中还有一个妙有。”说完即起座,昂然向门外走去。
“噢!你也谈《心经》?喂!空即妙有,空是……”
老和尚语未竟,来客已无踪影。
在旁侍候的弟子,见此情状,颇为来客的倨傲而愤愤,即对师曰:“这位小姐真是狂傲,目中无人……”
老和尚马上以手制止说:“事情来时,我们依当时的情况,斟酌情势,当面应对;但事境已过,便须放下,若再提起,论是论非,批评好坏,便是造口业,就是我们的过失。别人好坏是别人的事,我们不必把它带到我们心里来烦恼。”
这段公案实在是“四正勤”活生生的写照。广老为什么要马上制止弟子批评那位女士呢?因不论对方的对错如何,一旦我们自己论是论非,内心刹那刹那生起的就是嗔心,这嗔心就是恶法,是要断除的。
广老常说,只要一生烦恼,就是你不对,不论有理或无理。所以,当弟子心中愤愤不平说人是非时,老和尚当即制止,就是善巧帮弟子断除恶法。这也是善知识常告诫我们不要说是非的原因。
说是非的人总觉得自己对,自己有理别人没理,但他就没有看到自己恰恰被自己所执的“有理”害了,他的“有理”刹那刹那地支持了嗔不善法的生起。
善知识总是教导我们面对逆境时,继续让善法生起和增长,令未生的恶法(嗔)不生。不过有的人善心淳厚,即使逆境当前,也能很自然的不生嗔心,这是很难得的。莲池大师于《竹窗随笔》中记述后汉刘宽的故事,于中可见端倪。
刘公讳宽,其治郡也,有过者蒲鞭示辱。夫人欲试其怒也,使婢故以羹污朝衣。公但曰:“羹烂汝手乎?”终不怒。即此二事,知其真菩萨人,不可企及。
刘宽是后汉桓帝时候的南阳太守。他“温仁多恕”,心地非常仁厚。“虽在仓卒,未尝疾言遽色”。他的夫人同他一起生活多年,未尝见他发怒,就想试验试验他。
暗地里指使婢女,在凌晨刘宽穿好朝衣要上朝时,佯装失手把一碗羹打翻弄脏他的朝衣。古代换朝衣是很麻烦的,而若因换朝衣上朝迟到,有可能会受到皇帝责罚。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刘宽首先关心的是“羹烂汝手乎?”刘宽淳善宽厚的品德,就是莲池大师也深为叹服。
古代僧团更是有很多精严行持“四正勤”的比丘。那时,南方国家的比丘去村落托钵,往往按戒腊列队前行。行路过程中大家都要保持正念,不能打失正念。如果其中有某位比丘失掉了正念,他就会站住,精勤提起正念以后再往前走。
他不前行的时候,同队的其他比丘也是跟着站定不前行的。这样同行中哪位比丘有不善心生起,其他人都会知道。生起不善心的比丘会很惭愧而努力提起正念断除恶法。
有时不善心太强,站在那儿长时间还不能平息,那他就会到路边坐下来用功,这时其他的比丘也会跟着坐下来。这样子生起不善心的比丘,实际上受到了集体的无声无形的警策,他一定会呵责自己:“你这愚痴人,因为你生起不善心了,大家都跟着停下来,你要赶快息灭恶不善法,让善心正念生起。”
这些古代行者,这样诚实而精勤地修习“四正勤”,所以成道证果的人非常多。下面一些为了护持正念行持根律仪的例子,也能很好的说明问题。
古代斯里兰卡的心护长老,在乔罗达格大窟里住了六十多年。大窟里的绘画非常精美。有一天,很多比丘参观此窟,见了绘画说:“尊者,这画很精美。”长老说:“诸师,我住此窟已六十多年,尚不知有此画,今天由诸具眼者所说,才得知道。”
这位长老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未去看过窟上的壁画。他的根律仪守护这样好,后来证得了阿罗汉果。
在我们中国古代的禅堂中,很多参禅人的根律仪也非常好。从前,金山江天禅寺有两个禅和子住禅堂三年,出堂离开寺庙后在路上碰到了,就互相问候:
“上座从哪里来?”
“金山。”
“我也从金山来,你住禅堂还是外寮?”
“禅堂。”
“我也住禅堂,你住东单还是西单?”
“西单。”
“我也在西单,你是西单第几单呢?”
这一问,他们发现两人是邻单。在一起住了三年,也不认识对方。这三年他们时时心存正念,守护根门,心无旁骛。
八九十年前,来果禅师在金山住禅堂。他每天跟班上早晚殿,但是住了两年,也不知道大雄宝殿里的佛像是什么样子。
有一回随众洗澡毕回禅堂,途经大殿门口,不经意间抬眼看了一下大殿里面。正好被常住的一个小价,也就是寺院里帮忙的小工看见。这个小工就呵责他:“你看什么?”来果禅师很惭愧,内心忏悔,提起正念。
那时候的丛林,外来的师父挂单,知客师一定会交待:“第一要把眼根收好,不要到处乱看。”如果新来的参学者失去正念,到处闲逛乱看,老常住师父立刻就会呵责的。乃至于常住上住久了的小工,也知道常住的规矩。所以,当来果禅师抬头往大殿内看时,小工也呵责他。
古德为了完成“已生恶令断除,未生恶令不生,未生善令生起,已生善令增长”的四正勤,这样的行持,真令我们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