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高高在上,
人有很多平等的地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什么权利、财富都没有,即便父母有名望、权势、才华,自己也不一定能享用,可以说是赤裸裸地来,什么都没带;而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也是赤裸裸的,连身体都带不走,任由心识随着业风而去。
在出生和死亡之间,就大部分人来说,二十岁以前应该是在学校读书,同学们的关系相对还平等一点;六十岁以后基本是退休状态,老年人也过着比较平等的生活;只有当中的三四十年,你或许会掌握一些权力,家里的、单位里的、事业上的……此时,不如试着为自己和他人带去一些真实的利益。
这种时候,遵循平等、公正的原则就非常重要。藏族有一些民间智慧,很值得品味和探索,比如评价某个人时会说:“他很公正,对谁都平等对待,像纯金一样。”我们知道,纯金的含金量是最高的,在任何时候都有价值,用它来比喻一个人的品质,说明他在做任何事时都不会夹杂私心,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抹杀正义、冤陷他人、玩弄种种手段。
对于掌有权力的人来讲,公平、公正的品质尤为重要。我在佛学院参与过多年的僧团管理,工作过程中也会再三提醒自己,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时,应该尽量保持公平、公正,不能因为有一点权力就随意奖惩。我们可以用个人的能力、资源去帮助、回报他人,但这只是个人的事,如果动用集体的权力,就不合理了,会有失公允。
人类进入法治时代,从整体而言,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应该是有了长足发展,但在另一些层面,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有人认为,真正的法治社会应该像西方那样,法律公平、执法公正。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西方有些国家的法律制度确实比较健全,民众的法律意识也比较强。但与此同时,我们还要看到,那些成熟的法律体系其实建立在民众数千年宗教信仰的根基之上,这是他们的优势。少了这种底蕴,再完善的律法也可能只是沙上建筑、冰上楼阁。
所以,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点,有它的现状,也有它的历史。很多人推崇西方的民主、自由、平等,觉得已经到达了很高阶段,但实际上,他们也经历过漫长的磨砺和伤痛,才走到今天。
比如,今天的美国是一个特别提倡民主的法治国家,但他们也有过一段非常不民主的历史。众所周知,美国的种族歧视曾经比任何一个国家都严重,黑人沦为奴隶,谈不上任何人权;还有性别歧视,很多政策都有对女性的不公平对待。这些歧视持续了很长时期,即便到了二十世纪,仍有一些餐厅、宾馆等公共场所拒绝黑人进入。
拳王阿里为美国赢得过多次世界级冠军,在他获得奥林匹克金牌后,曾特意佩戴着奖牌去餐厅吃饭,却没有服务员愿意为他服务。他说:“我是世界冠军、金牌得主!”餐厅的老板却说:“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世界冠军,我们这里不欢迎黑人。”他非常气愤,在回去的路上,把金牌拽下来扔进了大海。他说:“我连在餐厅吃饭的权利都没有,我再也不愿意为这样的国家效力了!”
那个年代还发生过一次非常有影响力的事件:有位黑人女性,因为在公交车上没有为白人让座而被捕。之后,马丁·路德·金呼吁全市黑人都不乘坐公交车,以此抗议种族歧视。据说当时有位老太太,为此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一位善心的司机建议她坐车,她却说:“我不愿意搭车,我要一直走下去,这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后来,黑人在美国各地陆续发起了很多运动。1963年,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的林肯纪念堂发表了他的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并在1964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马丁·路德·金的演讲以及和平奖获奖感言,被收录在很多出版物乃至教科书当中,我也曾经将它们翻译成藏语。他在演讲中提到,虽然一百年前,林肯总统签署了《解放黑奴宣言》,但这么久过去了,美国的黑人还没有得到自由,生活中还备受压迫……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美国人会在2008年选出了一位黑人总统。
奥巴马总统出生于1961年,马丁·路德·金发表演讲的时候,奥巴马大概是两岁。从林肯总统到奥巴马总统,美国发展了近一百五十年,可见,人间的公平、正义、和平,要经过多么漫长的努力。
西方社会在近代才逐渐形成平等的观念,而反观历史,这类严重的歧视在亚洲国家其实比较少见。事实上,东方社会也非常重视平等与和平,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孔子就说过:“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意思是对诸侯与士大夫而言,不应担心有没有财产,而应该担心财产分配是否公正,不应担心国民人数过少,而应该担心国家是否和平、安定。从孔子的思想来看,他希望人人过上平等、祥和的生活,既反对过于显赫奢侈,也不提倡过于怯弱贫寒。孔子生活在公元前五百年左右,那时美国还没建国吧。(笑)
总之,我们需要立法,需要从文字、语言上制定规则,维护社会的公正、平等,但这些毕竟是人为操控的,同样的条文,不同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诠释,采用不同的执行标准。更关键的是什么?如果每一个人,内心有“人人平等”的意识,或者像佛教所说“一切众生是我母亲”的平怀,这个社会的公平与正义自然会到来。
摘自索达吉堪布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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