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动物和道德问题
我们的确需要从动物的角度来想想这些事情了,想想动物所遭受的痛苦,这痛苦一点也不比人的痛苦更不值一提。人也的确应该对那些直接在他们管制之下的动物负起责任,否则,成千上万的依人动物就会生活在苦难中。哪怕在心存偏见的情况下,也应该想到,动物并不是生来就必得受到虐待。而现实中,越来越多被制造出来、并且必须经历长途运输和非人道屠宰的动物正面临这样的灾难。前面谈到的动物所受到的虐待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的问题而已。
一个九岁的孩子,看到菜市场里的鸡下的蛋特别小,就产生了好奇:这里的母鸡下的蛋为什么小得像鹌鹑蛋呢?
在父亲的鼓励下,他与其他孩子一起到菜市场和屠宰场调查,结果发现,菜市场的鸡因为经常看到同类被宰杀而紧张恐惧,因此便产出不正常的小鸡蛋。不仅如此,孩子们还发现,市场里的杀鸡场地都与活鸡笼子离得很近,笼子里的鸡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和听到它们的同伴被怎样杀死。那些鸡甚至能够分辨出杀鸡人和路人。当杀鸡人走近鸡笼时,鸡会纷纷后退,并发出惨叫声,孩子们靠近时,鸡却没什么反应。 最让孩子们感到震撼的是,在屠宰场的宰杀池前,当一头猪被宰杀时,周围待宰的猪都背向这头猪,本能地躲避,不敢目睹,不少猪吓得全身哆嗦。动物被屠宰时的这些遭遇让孩子们感到非常不安。于是,他们在今年世界环境日发出呼吁,恳请人们善待动物,不要折磨它们,不要在活的动物面前宰杀动物。
其实,这些认真的孩子们所发现的问题,都是我们中国人日常生活里的普通景象,只不过大人们不以为意罢了。在全国各地城市乡村的大小菜市场里,摊贩们都是这样公开宰杀活鸡活鸭活鱼的(现在也开始公开杀狗),买者也都乐于目睹自己买的鸡鸭或鱼鳖被活宰。这被认为是新鲜和可靠的。而对新鲜的追求在我们这里,已经演化为活吃活喝某些动物的血肉了。
在缺乏诚信的社会里,人们只有当面看到动物被宰杀、血流出来才能相信所谓鲜活。这一点加强了人们要亲眼看到动物被宰杀的欲望。因之种种,菜市场里宰杀动物行为便合情合理地发生了。至于牲畜在人们看不到的屠宰场和饲养场里怎样被屠宰,动物在大规模机械化饲养和运输过程中被怎样对待,在其他同样广泛的领域里如何被利用(比如实验动物和工作动物),则更少有人考虑和看顾。在这样的情形下,动物的苦乐和生存需要几乎完全被忽略了。
那么,动物怎样被杀、怎样被吃、被用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关注呢?人到底应该怎样对待动物(哪怕那些动物是被人养育出来供人吃用的)才算是负责任的呢?更重要的是,动物有什么基本的生命需要?我们应该不应该为动物的基本福利立法?蓄意忽视动物福利而令动物痛苦,或者残酷虐待动物的行为应该不应该被视为一种罪行?
2001年4月27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展示了某地生猪被注水的场面:灌注者用大铁钩子生生挂穿活猪的下巴,迫使猪头高高仰起,猪嘴朝上张开,人们就势插人粗管子,加压注入大量脏水废渣以增加猪的重量。在这个过程里,猪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下巴被穿出一个大洞,流血不止,胃被极度撑大,不能收缩。经过这一残酷刑罚,猪随即陷入持续难忍的撑胀和疼痛之中,直到被屠宰。也有相当数量的猪没有等到屠宰就被活活撑死了。
猪和其他动物一样,无法用人类的语言表达它们的疼痛和恐惧,然而它们的肢体却透露出它们的痛苦已经达到极限:肚腹滚圆,腿脚哆嗦,有的根本不能站立了。可以说,这已经不是对动物基本需求的消极忽视,而是积极迫害了。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残酷虐待动物的注水行为不是一时一地的事情,而是广泛发生在全国各地、持续近十几年的恶行。对动物实施注水的残酷等级也在逐渐上升,行为越来越恶劣和超过限度。20世纪80年代末期,人们在菜市场买到注水鸡时,还感到吃惊,类似的事情还被当作新闻看待。很快,到20世纪90年初,注水行为就成为见怪不怪的普遍行为了。通常,一只活鸡的腋下和两腿窝处被注进至少一斤水,许多鸡因为无法吸收体内的水和感染而死掉。
国家并没有对这种非人道对待动物的恶行本身加以限制和惩罚,社会道德也只是关注人的食品健康而不是残酷虐待动物的不道德,这种情况导致注水恶行很快扩大到鸽子、甲鱼、兔子,甚至牛和其他家养动物身上。其中猪的注水特别引人瞩目,涉及广泛而且势头猛烈。
其实,早在1996年,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节目就曾报道过广东生猪被强行保养、加料的情况(1996年11月8日)。
只是这种曝光没有能阻止发生在成千上万只生猪身上那些残酷而可怕的事情,因为报道关心的只是人们能否吃上放心肉的问题。对比两次报道可以看出来,现在的灌注者更加不顾动物的死活,营利的方式更加野蛮。1996年给猪灌注的是米糠、鸡屎、沙子等混合物,还貌似饲料,到2001年,灌注者直接往猪体内灌注污水废渣;1996年是由人捉住每一头猪来灌注,而到了2001年,某些灌注者直接用大铁钩子钩住活猪的下巴。人们已经不需要对活的动物有任何考虑了,而径直待之以血腥。应该说,社会的漠视和道德上的迟钝助长了这种广泛发生的恶行。对于无助的动物,我们不仅关切太少,而且没有感到道义上的亏欠。
为了保卫市民的菜篮子,确保生猪排净体内多余的水分,一些地方有关部门相继采取了新措施:到指定屠宰点屠宰的生猪一律要等到7至12天后再屠宰,以避免注水猪上市(这意味着普遍存在着这种现象)。但农村中大量存在的私人屠宰场并不在新措施管理范围内,而那些经长途运到异地的生猪怎样度过长达数天的等待期,新措施更无法考虑。就算不是以折磨动物为本意,在城市边缘的家畜集散地或屠宰厂,能有足够的水和食物供给动物吗?实际上,这样的应对措施和那些以折磨动物营利的行为一样,都没有考虑动物的利益,都对动物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