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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佛經的人都會對「姚秦三藏鳩摩羅什」感到熟悉,因為許多至今流傳深廣的佛經,如《金剛經》、《心經》,都是這位偉大的翻譯家主持翻譯的。鳩摩羅什大師每翻譯一部經,在署名的地方一定會冠上「姚秦」二字,這是他對護持他譯經的「大施主」的尊重。
所謂「姚秦」,是公元四世紀末、五世紀初,在陝西、山西一帶,由羌族建立的政權,國祚很短,只有三十三年。縱觀中國整個歷史,這段羌族入主關中的短暫統治雖然曇花一現,卻是承前啟後的關鍵時代。
在這個時代,佛教信仰開始走入北方地區人民生活之中。道教的因果與佛教的三世因緣融合,因果報應絲毫不爽逐漸深入人心。其中最有影響力的事件莫過於姚萇之死。
姚萇是羌族人,其民族的風俗至今仍在四川羌族自治州中可以見到,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高亢蒼涼的羌笛,這聲音曾經是古代軍陣集結的音樂之一,而羌族也一直以驍勇善戰著稱。
公元四世紀,羌族首領姚弋仲率先使用漢姓「姚」。他與一般的軍士不同,姚弋仲打仗不在乎得到多少財貨,而是注重贏得人心,因此,姚家贏得了許多部族的擁護。
父親姚弋仲的經營,在姚萇這一代看到了收穫。姚萇不僅能夠擁兵自重,更開始聯合各部勢力,發展生產,建立了融軍隊、生產、社區建設為一身的「堡寨」模式。這種社會管理模式,在軍閥混戰的亂世,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人民、維護穩定的作用,這在兵荒馬亂的時代實數可貴,也成為了後秦立國的基礎。
姚萇很會打仗,也很講義氣,然而羌族做為武力集團,周旋在各個政治勢力之間,亂世求生絕非易事。就在此時,羌族中的姚家在困頓、掙扎之中遇到了佛教。
佛教是後秦得以立國的支柱之一,此時佛寺逐漸成為一個地方經濟、文化、教育的中心,而姚家不僅開始參與寺廟建設,更在姚萇和其子姚興建立、發展後秦的時候,開始支持翻譯佛經。姚氏父子雖未一心向道,卻因護持鳩摩羅什大師譯經而奠定了中西文明融會貫通的基礎。
姚萇的時代雖然佛寺方興未艾,然而他並非佛教徒。公元三八四年,身為臣子的姚萇為了自保,殺害了前秦的國君苻堅,建立了後秦。且姚萇對苻堅鞭屍洩憤,也為世人所不齒。據唐朝房玄齡主持撰寫的《晉書》記載,姚萇此次作惡,為他晚年癲狂種下了禍根。
公元三九三年,姚萇病重時夢到苻堅前來找他,帶領很多兵馬來攻擊他,他就連忙向苻堅自稱為臣。混亂之中,被自己的士兵刺傷。他從惡夢醒來之後,病情愈來愈嚴重。
姚萇因而益發神志不清,一些夢到的場景竟然也在現實生活中一一發生。不久,姚萇夢到自己流血而死,他嚇壞了,連忙說:「當年殺害您的是我的哥哥姚襄,不是我。」最後,他在驚恐和悔恨之中去世,情形十分可憐。
俗語說「天道好還」,奉勸人們不應為權勢所迷惑而肆意妄為,所謂弄權一時,淒涼萬古。姚萇的遭遇在當時流傳很廣,善因善果、惡因惡報的因果教育於潛移默化中深入人心,在南北朝的黑暗時代,對當時的人們起到了警示的作用。
姚萇去世之後,他的兒子姚興繼位,成為後秦的第二位國君。他因為攻打後涼得勝,將當時身處後涼的鳩摩羅什接回長安,奉他為國師。從此,鳩摩羅什大師得以在長安主持譯場,專門翻譯佛經。然而,姚興雖然喜歡佛法,但是卻希望鳩摩羅什能夠結婚生子,並且以不允許翻譯佛經相逼迫。對這種情況,鳩摩羅什大師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大師年輕的時候打算去東方弘揚佛法,母親就對他說:「孩子,你去東方,對佛法而言是好事,但對於你個人而言卻很凶險,你要不要去?」大師最終還是決定捨身為法,圓滿自己這一生的使命。大師的母親也很清楚,鳩摩羅什應化在世間,就是為了完成佛經的翻譯,雖然很不忍心,還是允許鳩摩羅什離開家,一路東行至中國,從此再也沒有回到家鄉。
可以想見,鳩摩羅什大師一定深知,從他手中譯出的漢文佛經,將照耀東方千百年,此間遇到種種的磨難,都在所難免。時值亂世,能有國君護持譯經,幾乎絕無僅有。所以,大師選擇接受國君無理要求,抓緊命光完成翻譯。
數年後,在公元四一三年,鳩摩羅什大師在長安圓寂。
這位了不起的翻譯家在臨終前說:「我今天在大眾面前,發誠實的誓言,如果我翻譯無誤,那麼就讓火葬之後,全身都成為灰燼的時候,我的舌頭不會焦爛。」
後來果然火葬之後,全身為灰燼,唯獨舌頭保持完整。眾人驚歎不已,而大師所翻譯的佛經,迅速傳播大江南北。
兩個多世紀之後,禪宗六祖惠能在聽《金剛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大徹大悟。這句中文經句也是鳩摩羅什大師最早譯出。時至今日,大師翻譯的《金剛經》等佛經,依然廣為傳誦。
然而,姚興雖然護持鳩摩羅什大師譯經,但卻未能真正禮敬出家人,因緣聚會,依然難逃因果法則。公元四一七年,南朝的將軍劉裕北伐,滅了後秦,姚興所有的兒子全部被殺害,無一倖免。
做為反面教材的姚萇與姚興父子的人生,以及後秦的興衰,被史書記錄下來,而這種敘事,在此前的史書之中非常少見。可見,中國人開始認識佛教、接受佛教,更潛移默化成為正史記載的一部分,成為中國人接受佛教啟蒙教育最重要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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