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编注:原文发布于4月2日),克里斯汀·戴维(Kristin Davey)进入位于旧金山以北加利福尼亚塞巴斯托波尔(Sebastopol)的当地苗圃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所有的架子都被收拾了,菜苗几乎都没了,原本放种子的架子也全是空荡荡的。“ 她说道,”我去了15年的苗圃,从没见它们这么空过。”
那一天,戴维空手而归,她绝对不是唯一遇到这个情况的人。恐慌性购买正在使全国各地的杂货店排空。同样地,人们为了在家种菜疯狂积蓄种子和幼苗造成的“恐慌性种植”也已经使各地的苗圃和种子公司超支。在美国的某些州,苗圃正竭力满足消费者需求。有些苗圃已开始提供路边的取送货服务,以遵守社交隔离制度。
种子公司的情况也十分严峻。上个月底,贝克克里克传家宝种子公司(Baker Creek Heirloom Seeds)关闭了网站来赶上创纪录的订单数量,而约翰尼种子公司 (Johnny’s Seed Company )联合首席执行官格蕾琴·克鲁斯曼(Gretchen Kruysman)报告说,自3月初以来,该公司的订单已增长了300%。
“如果你把我们现在的订单表看成通往天堂的阶梯一样,那么,它正在竖直向上走,我们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3月31日,强尼种子公司宣布,他们将停止向消费者销售一周,并在赶着处理来自北美各地数量庞大的家庭园艺订单的同时,重点向商业种植者销售产品。
冠状病毒让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留在家中,焦虑和远见正在驱使人们开垦或扩建他们的菜园来养活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盛行一时的“胜利菜园”很可能再次复兴。
最近从加利福尼亚华盛顿大学退休的资深社区园丁、胜利菜园历史学家罗斯·海登·史密斯(Rose Hayden-Smith)说到:“人们在想,'如果连卫生纸都买不到,我还能吃到饭吗?'”
现在许多人需要面临一个艰难的学习过程。例如,俄勒冈州立大学(OSU)在3月中旬向公众开放其在线园艺大师系列课程时,遇到了空前的需求。OSU扩展服务的副总监Lindsey Shirley说,有13,000多人报名参加了该课程,而2019年仅有105人报名。
因此,许多园丁也开始将食物生产看作一个集体努力的过程,这个集体努力有可能对历史上的不平等现象作出回应,并按照当今的食物主权运动的精神重新构造往昔的“胜利菜园”。
实验性农场网络(EFN)的创始人内特·克莱曼(Nate Kleinman)说:“人们正在努力承担责任并采取行动,以让自己的健康在未来的不确定性中得到保障。但这只有在他们也为社区健康而努力的情况下才能真正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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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胜利菜园”
“胜利菜园”招贴画
许多人都指出,家庭园艺的新需求是一个对胜利菜园的复兴。胜利菜园在上个世纪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广受欢迎。海登·史密斯(Hayden-Smith)指出,居家园艺可以帮助国家转移资源,其历史可以追溯到1893年的经济大萧条,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真正兴起。当时,美国动员了数百万主要来自农场家庭的士兵,其他人则被要求供应食物,并通过自主种植来填补需求。
史密斯指出,尽管冠状病毒大流行比任何一次世界大战都来得更为突然,但个人和社区仍选择再次转向家庭园艺来确保食物安全。
但是克莱曼等人对“胜利菜园”一词的使用持怀疑态度。他们指出,在二战期间这些胜利菜园需要填补的部分产能实际上是在许多日裔美国农民被迫离开土地并被安置在集中营之后造成的。
然而,长期以来,社区园艺、社区农业一直是边缘化人群生存和独立的重要关键。
“我们一直并持续看到,食物主权与人民自由息息相关,”Soul Fire Farm联合创始人,《黑农耕作》(Farming While Black)的作者利亚·彭尼曼(Leah Penniman)说到,“如果你无法建立自己的食物体系,那么从你的基本生存需求来看,你就处于一个带有种族歧视、资本化运作的食物体系的掌控之中。”
彭尼曼说:“Mama Fannnie Lou Hamer说,‘如果你在冬天的时候存有400夸脱(约等于454升)的蔬菜和浓汤,就没人能够对你颐指气使了” 这在民权运动中是意义巨大的。”
莉亚·彭尼曼(Leah Penniman) © Chelsea Green
但是,在现在这种危机中,许多土著居民和其他有色人种被迫脱离他们的土地,加剧了例如无法获取新鲜食物这样的不平等现象。Soul Fire Farm在疫情爆发很久之前就和这些前线社群有过合作,但如今他们看到了更大的对家庭食物生产的兴趣,这些兴趣主要来自单亲父母、老人、难民、还有被关押者的家属、以及那些生活在食物种族隔离地区的人们。
Soul Fire Farm希望能够满足这些社群的需求,并加强自己的“城市灵魂之火(Soul Fire in the City)”计划,以将城市居民与志愿者联合起来在市区建立家庭菜园。他们通常每年建起的菜园不会很多,但由于疫情,他们今年已经收到50份请求了。
彭尼曼说:“人们看到供应链的崩溃、杂货店空空荡荡,‘本地化’的重要性就开始被强调了。但我知道我们会满足需求的,我们将确保所有人都能得到菜园。”为了吸引更多的人,Soul Fire Farm每周主持一次直播聊天“与农夫大姐问答”(Ask a Sistah Farmer),向有兴趣的人分享基本的园艺技巧。
与社区菜园一样,家庭菜园可以作为食物供给问题的临时解决方案,将食物生产的控制权交给最需要的人。而为了解决系统性不平等现象,仍有必要进行大型的政策调整。
彭尼曼说:“我看不出社区菜园,家庭菜园还是学校菜园有什么大不同,重要的是对我们的食物生产进行本地化,并让更多人加入这些重新本地化的食物体系中。”
她希望这场危机能够促使食物体系重大变革的发生,并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参与为自己,家人和邻居提供食物的工作中。
她说:“如果你能养活自己,你就能解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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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性菜园是未来的方向
随着个人、非营利组织和家庭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匆匆建立家庭菜园,有更多的集体运动将在当下的势头中酝酿起来。
3月18日,EFN的克莱曼发起并大范围地呼吁有志之士加入合作菜园运动,通过将需要的种子、清洁土壤、土地使用权或志愿劳动力等资源的人员与可以提供这些资源的人对接来建立一个”新冠胜利菜园“。
克莱曼的号召得到了巨大的反响:短短几天内,将近1,000人填写了表格,现在已经有近1,500个回应。“这有点让人难以置信。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冒出来。”,他说道。对于参与“占领运动”的克莱曼来说,“这是我很长时间以来见过的最大的集体行动。”
内特·克莱曼(Nate Kleinman) © Lela Nargi
克莱曼认为人们匆忙开始与他人一起种植是出于明显的恐惧,即根据冠状病毒疫情的最初几周的情况来看,美国某些地区很快将面临的严重食物短缺,更不用说在新冠病毒扰乱了供应链之后食物价格上涨20%的中国了。从无法进入美国工作的移民工人,到太害怕或病得无法工作的人们,到不为人知的封闭企业,我们的食物体系中还存在着许多潜在的地雷。
“全世界有数百万人正在考虑自种食物” 克莱曼说道, “我们正在启动这一个运动来支持他们。我们站在已经为这种运动工作了数十年的巨人的肩膀上。”
克莱曼迅速组织了公开电话会议,并号召到来自领头的种子公司、农场、非营利组织和食物运动积极分子的数百人参加,他希望将领导权移交给他们以及在该国各地的其他人。
“我们很清楚,如果我们不集中于让历史上受压迫社区的人们作为领导人,这一运动将不会成功。”克莱曼说, “现在来自这些社群的领导者已经非常多了,与他们合作,我们将变得更加强大。这需要广泛的社区努力。”
他们将这项运动称为“合作菜园委员会”(Cooperative Gardens Commission),并正在寻找5000万志愿者来帮助实现它。克莱曼说道:“我们正在致力于打造一种能够持久抵御疫情的运动,与胜利菜园不同,合作菜园在共同打造事物方面的意义远不止是击败某些事物。”
海登-史密斯还将这视为全新社会运动的开始。“现在的菜园重在舒适、灵感、食物安全、与大自然的联系以及学习每人都应拥有的生活技能,”她说道, “但这也是当我们摆脱社交隔离后需要重新整合的方面。届时园艺将成为一项非常重要的活动,人们不会放弃掉它。”
展望未来,莉亚·彭尼曼认为美国人在度过现在的局面之后不可能一切照旧。她讲道:“我认为人们只会向前迈进。我希望这次停顿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重置按钮',让我们意识到实际上对我们的社会必不可少和最重要的事情。”,并特别指出了对农民和医护人员的待遇提升。
“对于我们作为一个国家和一个物种的生存方面,什么是重要的,我们需要根据在这场危机中所学到的这个知识,向前迈进。”
「良食基金」是中国绿发会旗下关注食物与可持续发展的公益基金,旨在引领中国食物体系的可持续变革,通过良善的饮食方式创造更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