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宣低头不语。
荀列思索片刻,对其说道:“我楚朝王法本不能吃耕牛,那些山中之兽猎杀起来也是残忍,何况你我不是山民更不该吃,无非也就是断了羊、猪、狗之口欲。若真想学这罕见之技,少宣还是想好取舍之理。”
少宣摇头道:“在下自幼既不吃狗肉。”
“那就更方便了。”荀列笑道
乔公也笑着说:“任他权衡一番再做定夺。”
一番叙旧之后,两位起身饯别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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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公所在之城名为潜泉,因群山环绕,地置偏远,历来为江东安乐太平之处。但街巷深处一小户人家,确是惹上了大祸。
昨日下午,两位陌生汉子骑着黑马在街头慢行,浓眉的一位说道:“余大这匹夫,竟敢盗我银两而逃,待回我营寨,遣人杀他全家。”
另一位胖汉笑答:“他全家人都饿死光光,杀起来还不太容易哩。九哥莫气,我银两还在。”
浓眉道:“银两倒是小事儿,但缺一人你我如何对那荀列动手?坏了规矩可不敢。”
原来这二位来自黑巾军之索杀营,此营共有百余人,专做追身讨命之事。黑巾规矩甚多,其中一条是排兵布阵双数人成守,单数人为攻。今日之事必三人才行。
正说着,来到一铁铺之前,隐见铺巷中有黑马食草。两人交耳相言后,下马入店。
“掌柜何在?”
“我便是,二位寻些什么?”
“那黑马是你的吗?”
“正是”
浓眉四处看过一番,问到:“这生火的小厮是你帮手?”
“是我儿子”掌柜已有些不耐烦
“甚好!可成也”胖汉笑到。
“两位到底要寻些...”话音未落,只见浓眉挑起脚边一胡床,在肩凌空处,暴抽刀将其斩断,刀已回鞘,两截胡床方才落下。
掌柜愣了片刻,忿忿道:“你这混人,有话就说,劈我胡床作甚?”
浓眉笑道:“骑上那黑马,与我等去山边截一人,无需你动手,事成后你就回这火神铺继续卖铁,且有银两可得。若是不从,这刀就断你父子之头。”
掌柜此刻面红筋青,但也清楚此人不可敌,道:“你说与我是截何人?若为我城中友人,便是杀了我父子也不去。”
胖汉子凑过来说:“颍川荀列可是你友人?”
掌柜摇头。
“楚室将亡,水德九州。铁兄已是我黑巾之人,请上马吧。小公子,来与我同乘即可。”胖汉子一脸讪笑。
再表今日,城中小游侠秦双来铁铺寻物,却见关着店面,只闻痛哭之声。重扣几许后,小掌柜薛乾肿着眼来开了门。秦双向来与薛乾交好,急问原委,小掌柜一一道来。
“那你可曾报官?”
“不报还好,报了之后却来几个差吏,把铺里外翻找一遍,还问我数次家父之前可与黑巾有来往。气死我也。”
那小掌柜自幼丧母,与其父感情颇深,说到此处又泪流不止。
“别哭,别哭,我帮你去问问寻列为何人,来日找他报仇既是。你跟我来。”
薛乾跟着秦双至城边大宅,里面有几人正持兵刃操练,两人到一官将面前,秦双道:“来,拜见我家大伯,潜泉第一武将秦芒秦灼光是也。”
那官将怒斥:“又来胡说!”
望了眼薛乾道:“这不是薛铁匠之子吗?”
秦双说了事情经过,最后问到:“这寻列是何人?想来大伯必然知道。”
秦芒道:“荀列荀子仰乃颍川名门世家之后,从小喜剑术而疏经卷,弱冠之年既为颍川一流武士,后持剑出游,竟得遇异士指点,技艺突飞猛进,现如今楚室九州能与其过招之人寥寥可数。荀列素有世家剑客之风,绝不轻易伤人,只是近年与黑巾过节甚重。你这小铁匠可看清荀列招式?与我说来听听。”
薛乾低头道:“未曾看清。”
离院之时,秦双驻足看了看操练兵将,道:“这是我大伯近前护卫,与那荀列比之如何?”
薛乾看了一会儿说:“比那黑巾恶人尚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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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宣离乔府后,决意断了腥食。两人并驾往云梦而去。
沿路赏江陵山水秀美,入店必达旦畅饮,好生快活。
几日后,仅差最后一程水路。
已至江边,荀列喊来艄公:“船家可知云梦山怎去?”
艄公得意道:“客官若去云梦山,就非要乘舟不可了。只是江水颠簸,这大马可别惊了。”
荀列抚马颈道:“船家放心,我这马儿龙宫也去得,怎会怕这江水?”
云漫无风,两侧奇峰。这舟也是行得端稳,荀列偃卧船头,合目听那水声如琴。少宣坐在舷边问:“荀兄离家多年,可有深念?”
“我家中三弟有大贤之能,必照料甚好。我才学浅薄,念之无用。”
说罢起身笑道:“自幼身边都是求仕途之人,繁文缛节不胜,枯燥无味,喜剑术后,又多见自大无知之徒。倒是这几日少宣全无求官与剑技之言,很是逍遥。”
随后拾起剑来端详,默然道:“想来与恩师有三年未见,却不知何日重逢。”
荀列望着船尾艄公高声道:“船家且莫慌,我自挥剑耍耍。”
话音刚落,轻踮足,身型猛起丈余,展袍出剑,刃有弦音散落风中,身形华美,剑速如电,复而点跃数次,船身无半点晃动。艄公连连惊呼,少宣亦抚掌高言壮哉。
最后一势,竟纵起数丈,然稳落船头。荀列轻叹之,剑徐徐回鞘。
约两个时辰后,转过略有湍急之处,江面豁然开阔,船家长声喊:“呜呼哟,云梦山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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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山》解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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